《螺旋的世界》
【1】
--在那個審議會過後的第二天早上。托雷如往常一般的打扮整理後,離開了後補生宿舍。
早晨的陽光照亮了連結魔導院的石疊道。在那裏有許多穿著跟自己相同制服的候補生在邁步前進。那個熟悉的光景,不知怎麼的讓人感覺相當懷念。
在3天前的晚上,出發去魔導裝甲工廠侵入作戰的托雷,在昨天回到魔導院之前都還在持續著如怒濤般的連戰。就連有著取之不盡的體力的自己都感到非常疲倦。
(……哎呀,不能表現出很疲累的樣子。身為0班的候補生,不成為其他候補生的榜樣是不行的)
一邊這麼想著邊繃起臉時,從背後傳來一陣聲音。
「哎?真稀奇欸~托雷這麼晚才從宿舍裡出來~」
回頭一看,0班的夥伴馨可站在女子宿舍的入口那裡。有著可愛的亞麻色捲毛的她,朝著托雷飛奔而去。
「該不會是睡過頭了吧~?一直不停的不停的戰鬥,托雷也差不多累了吧?」
「我是不可能睡過頭的。就算現在去,離規定時間也還非常充裕。」
在昨晚,0組被命令要在今天早上9點時到教室集合。在現在政情如此不穩定的情況下,今後0組該如何行動,都是去聽取暮雨的說明。
離規定時間還有20分鐘。就算慢慢走過去也都來得及。
「比起這個,馨可不要緊嗎?能好好恢復體力嗎?」
「不用擔心啦~雖然我也很累,可是睡一覺就全好了喔」
「呵,還真是強硬呢」
對著用輕浮的口氣說話的馨可,托雷回應了微笑。
使用弓的托雷跟使用槌子的馨可,性格跟戰鬥方式都完全相反的兩個人,意外的非常合得來。擅長射擊與魔法等遠距離攻擊的托雷,與特化了近戰系的馨可,因為兩人互補了不足的地方,所以變成了戰場最佳的組合。
在戰場以外的地方時,馨可是個經常失蹤、令人擔心的女孩。一起行動變得像是要保護她一樣。但是她的那個天然性格,在這樣嚴峻的戰爭中,照亮了周圍的人心也是事實。
帶著那樣的她,前往魔導院。到了那前面時--打開入口的大門,有個熟悉的面孔出現了。
為了當審議會的證人而從蒼龍府前來的女武官,星姬。她注意到了托雷他們,前去招呼。
「唉呀……你們不是『朱』之子嗎」
似乎自己在蒼龍是被這麼稱呼的。托雷點頭回答。
「早安,星姬武官。昨天在審議會時,承蒙您的照顧了」
如此問候著,馨可也一邊點頭著說
「昨天真的謝謝了~小姬」
「小、小姬?那是在叫我嗎?」
馨可的這一番話,讓星姬瞪大了眼睛。托雷為此用手肘戳了戳馨可。
「喂、馨可!這樣太失禮了!」
「咦,失禮?我可是好好在道謝的,為什麼~?」
「不是那個意思!擅自給人家起綽號,誰不會覺得失禮的!」
托雷糾正了馨可的惡習。
在養育托雷他們的外局,只教了戰鬥的技術,關於禮儀的指導是完全沒有。
喜歡讀書的托雷跟Queen,是從書裡獨學到這些知識的,只知道有個名為「禮儀」的概念而已的人在0組非常多。
但是當星姬聽到了托雷他們的對話時,呵呵呵的笑了起來。
「沒關係,我原諒你。不過我已經是不適合被叫綽號的年紀了呢。」
因為這句話,托雷愣住了。不過之後又馬上回神過來,岔開了話題。
「話、話說星姬武官。昨天待在魔導院了是嗎?」
「嗯。在那之後,與朱雀軍令部的人們徹夜討論軍議。」
「「咦!?」」
星姬對著嚇了一跳的托雷他們點了點頭。
「我們蒼龍今後也會參加作戰,提出新的共同作戰立案。因為在今天早上總算有些頭緒了,現在必須趕回蒼龍府,準備今後要展開的作戰。」
「從現在開始嗎?真是不得了呢。」
「沒什麼,一點都不辛苦的。因為女王陛下的仇,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報啊」
一邊說著星姬握緊了拳頭。但是表情果然還是因為太悲傷而消沉了下來。
想必這個蒼龍女王對她來說,是非常重要的主人吧。雖然托雷無法理解她的心情,但還是說了幾句哀悼的話。
「事情現在變成這樣,真的深感抱歉……安德莉亞女王駕崩一事,在此獻上深深的慰問」
「嗯……也許很悲傷,但是請不要灰心呢」
馨可也說出了很孩子氣的哀悼詞。星姬聽了之後露出淡淡的微笑。
「嗯,謝謝。聽說朱之子都是一群勇猛的戰士,但在平時這樣見面的話,出乎意料的是很有愛心的孩子們呢……願光芒照亮你們的前路」
語畢,她轉身離去。目送她離開的托雷喃喃了幾句。
「……在安德莉亞女王成為國家元首的同時,也成為了國家的乙型路希。如果失去了她,想必那裡壓力會非常大吧」
「也許吧。但是如果路希死亡昇華的話,下一個路希會變得怎麼樣?」
對於如此詢問的馨可,托雷用從書裡獲得的知識回答了。
「白虎路希‧昆米是例外的情況……一般來說會由水晶來選擇新的路希。從各領民中,選出擁有適合成為路希的能力的人。」
「喔喔」
「但是從過去的記錄來看,在誕生新的路希之前,會造成若干的時間滯留。蒼龍現在正是面臨這個關鍵時刻也不一定。」
「這樣啊-雖然跟蒼龍沒有什麼特別關係,但不知怎麼的想盡一份力呢。」
在馨可這麼說的時候,托雷想的是完全不一樣的事。是關於蒼龍女王在最後時所說的話。
「在這裡死亡便是、我身為蒼龍路希的使命。」
那是什麼意思呢。路希會為了水晶各式各樣的意志而行動,但為什麼蒼龍水晶會給女王「在白虎首都被狙擊」這樣的命令呢?
(水晶的意志對於人類來說是很難理解的,是因為這樣嗎……)
托雷思考著這個疑問。就在那個時候,從魔導院的鐘樓傳來了9點的報時鐘聲。
「……啊!不行,在什麼時候已經這麼晚了!?」
「哎呀呀果然遲到了呢~用跑的托雷」
托雷與即使如此仍然用輕快的語調說話的馨可,一起往魔導院飛奔而去。
【2】
托雷跟馨可到了教室的時候,大家早就都到齊了。
「遲到了喔,遲到了3分鐘。」
對如此說著的暮雨低了頭,回到了位子上。見全員都整齊坐好了,暮雨緩緩發出了聲音。
「……那麼,從最基本的地方開始吧。關於今後諸君的行動……」
想必會是個很亂來的作戰發令下來吧,托雷雖然作好了覺悟、
「待機。從現在到之後有別的命令下來之前。」
發布的命令是意料之外的結果。托雷想也沒想的用疑問回答了。
「待機?在這種狀況?」
「雖然已經預定好今後跟蒼龍一起共同作戰,但兩國準備都尚不周全。因此在進展到下一階段前,也無法發令作戰給諸君。就好好的休息養身、訓練,自由行動也沒關係。」
被這麼回答的托雷,「呼」了一聲。雖然命令很意外,但在想過持續了這樣3個月的戰鬥後,即使被命令去好好休息也是很妥當的事。
其他人也有同感吧。看著0組的表情都緩和了下來,暮雨繼續說了。
「雖然我想並不會持續太長的時間,但也是非常寶貴的時間。不要遺忘了身為候補生的自覺,有意義的去渡過吧。」
留下這句話,暮雨離開了教室。在這之後教室裡馬上開始吵鬧了起來。
「好不容易有待機的命令欸!自從來到魔導院後是第一次吧?」
「對吧~要做什麼才好呢?」
蒂絲與傑克很高興的說著。就連比任何人都喜歡戰鬥的奈因也洋溢著喜悅的表情。
「喂你們打算怎麼做啊,偶爾也去玩玩吧?」
對如此詢問的他,馬奇那很認真的回答了。
「也是呢……好不容易時間都空下來了,我想去鬥技場好好特訓一番。」
「不錯呢,那我也去吧。」艾斯如此應答,「那我也去」蕾姆跟著如此延續。
「啊?搞什麼啊你們,有夠認真的欸……那Queen呢?」
「我想去跟隊長進行軍略的意見交換。」
「啊-這樣喔,這樣的話……」
一邊這麼說著,奈因的視線移到了在教室角落的賽絲,兩人四目交接。
「……欸賽絲,你打算怎麼樣啊喂」對如此詢問的奈因,
「誰知道啊。想怎樣也跟你無關吧」賽絲如此回答。
兩人關係一如往常的犬猿之交。奈因發了個鼻音,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著。
「……真沒辦法啊。竟然這麼閒的話,那個特訓我也一起去吧」
不喜歡被排除在吧。在旁邊看著這麼想的艾斯苦笑著,也跟托雷應了個聲。
「吶,托雷也來吧?如果跟你的弓當對手的話,能當作對遠距離兵器的訓練的吧」
「唔……很抱歉,下次吧。我想調查一些東西」
托雷一邊說著站起身子,跟艾斯他們揮了揮手離開教室。
在走廊上漫步,托雷獨自思考著。
(……那麼,在這樣的好時機被給了自由時間呢。用來調查剛剛好)
在這麼想的時候,從背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音。
「調查東西,是要調查什麼啊~?」
「嗯!?」
嚇了一跳回頭一看,馨可站在後面。似乎是跟托雷一起從教室出來的。
「有什麼事嗎馨可,為什麼你總是從背後突然冒出來呢」
「沒有呀~因為我很在意托雷想調查什麼喔?」
「騙人的吧。你只是想說一定會被教室裡的人邀去做訓練,所以逃出來的吧」
「噫嗚」
跟猜測的一樣。馨可不喜歡訓練也不喜歡讀書,什麼都會翹。為什麼即使如此還是可以成為0班後補生呢,對著為此訝異的托雷,她像是想要掩飾般的微笑了。
「但、但是在意托雷想調查什麼是真的喔。有什麼很在意的事嗎?我也會幫忙所以告訴我嘛告訴我嘛~」
「找藉口的能力倒是進步了不少呢……好吧,我告訴你。」
托雷語中夾雜著嘆息,將自己直到剛才所感覺到的疑問說了出來。
「我想調查的,是關於各國的路希行動的意義。我至今都認為各國歷代的路希,是為了保護水晶而行動的,但這樣子的話,蒼龍女王的行動就有些不自然。」
「不自然是指什麼~?」
「給予她的使命,與保護水晶毫無關聯吧?除此之外其他路希們的行動也感覺很怪異。大家是為了什麼目的在行動的呢,感覺太過一致讓人搞不清楚了。」
「嗯嗯嗯~?雖然確實讓人搞不懂,但那是要怎麼調查啊~?」
「並沒有要調查,我想先從可及之處收集情報。首先我們就從離我們我們最近的路希,須臾卿開始調查吧。」
另一個路希與須臾不同,不會隨便出現在別人面前。所以要調查的話就是須臾。
「須臾卿是在百年前所組織的0班的候補生。那麼一定有包含還是人類時的記錄才對。從那裡開始探索想知道的事吧」
「好-喔。那麼我也來幫-忙」
然後托雷帶著馨可,開始調查有關須臾的記錄。
---
--兩人所前往的,是魔導院內的圖書館。
在朱雀領土裡有的書大部分都收藏在這個圖書館裡,從無數並列著的書架的頂端開始找。與歷代路希相關的記錄資料與書籍都統一收在一個地方,與須臾有關的資料也在那裡。
超過百冊的資料與書籍,托雷一個一個的仔細看過去。最後,有關須臾的戰鬥紀錄資料終於出現在眼前。
「呼……這還真是非常有意思呢」
對著身旁的馨可如此道,她打了大呵欠後問。
「有意思是指~?」
「甲型路希間的戰鬥,在托格雷斯要塞之戰之前都沒有,從過去五百年裡被抹消了……用比較不正式的說法來說,似乎偶爾才會戰鬥」
「咦,是這樣嗎?」
「其實須臾卿在這百年來,似乎好幾次都跟各國的甲型路希戰鬥。不過總是平手。」
「原來如此~說不定很喜歡戰鬥吧~」
馨可語畢,繼續回到看著書架發呆跟眺望的工作。從那個快睡著的側臉來看,好像是想說「我已經膩了」。
(……果然調查的協助,似乎是不能指望他呢)
托雷聳聳肩,繼續將眼光回到資料。
那個戰鬥紀錄似乎是某個跟托雷有相同疑問的學者所紀載的。跟軍事政府所做出來的公式資料不同,數據詳細非常具信服力。從此來看,須臾總共8次與各國的甲型路希私底下交戰,並且全身而退。
但是另一方面的,他一次也沒有參加過朱雀軍的軍事行動。過去幾次發生的國境紛爭,也是沒怎麼參與。
(我想並不是因為是好戰的路希吧……我覺得其中有什麼矛盾的地方)
這麼想著時,眺望著書架的馨可突然大叫了一聲。
「啊,這是什麼?」
「咦?」
一看發現她從書架拿出了一本記事簿。
破舊的皮革封面。署名「Zhuyu=Voghfau=Byot」。馨可翻動內頁,站在旁邊看有著貌似直筆的文字並列著。
「該不會這個,是從須臾卿那裡拿到的手記吧。紀錄還是人類時的事情之類的?」
「意外的很有規律耶~?」
「優秀的軍人跟候補生,都很規律的。很有意思呢,來讀吧」
托雷跟馨可把頭靠在一起,閱讀那本手記。
就這樣看著的話,就只是本普通的手記。軍略、與魔法相關的備忘錄、還有日記似的東西,都用堅挺的文字記載著。
但是自從他成為路希的日子後,內容完全變了樣。
從那裡開始只有5天份的紀錄。在那個簡短的記述裡,可以看到一個少年慢慢變化的過程被很克明的記載著。
◇◇◇◇◇
○鷗曆743年 水月(6月) 15日
吾總是認為,以0組候補生的身分保護這個朱雀,便是自身的使命。
但是以要保護朱雀來說,吾太無力了。即使被誇耀是最強的一班,要從白虎的侵攻保護這個國家,力量實在不夠。
因此吾不斷鍛鍊自己。要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大,如此日日夜夜鍛鍊著。
不知是因為這個意志與力量被承認了嗎,今天終於聽到了水晶的聲音。
「汝,成為路希,保護水晶」
是我期待已久的聲音。吾喜悅的接受了他。
恐怕吾今後,會漸漸失去人心吧。不過那究竟是怎麼樣的呢。
吾宣誓。用這個路希之力,保護朱雀。
○鷗曆743年 熱月(9月) 23日
自從吾變成路希以來,已經過了三個月。
在那之後,吾無法隱藏對自己心的變化的疑惑。
在吾變成路希後有一個想法,那就是把白虎的軍勢全部粉碎。
可是無論我怎麼樣都做不到。為什麼水晶無法允許這樣的事情呢。
吾的意志,被水晶給支配了。
○鷗曆743年 冷月(10月) 4日
吾知道吾的人心已經漸漸消失了。
吾還是人類時,是為了朱雀領與其人民而戰鬥的。可是自從成為了路希,比起任何事物,保護水晶變成最優先了。
昨天,在國境內又跟白虎起了紛爭。但是吾無法去參戰。只能遠遠的看著領民們戰鬥。
吾終於發現了。自從成為了路希,吾的使命已經改變了。
今後吾的人生,不是為了保護朱雀領與人民。而是持續保護著朱雀水晶的人生。
不知道是不是要一直如此持續下去。五十年嗎?百年嗎?還是要永遠只為此而活呢。
猶如沒有終點的單行道般的未來,吾只能絕望。
○鷗曆743年 空月(12月) 19日
今天,是自從吾成為路希以來,第一次上戰場。白虎的甲型路希侵犯了我們的國境,因此吾被水晶下令去迎擊。
然後在跟敵方路希對戰的途中,把一樣是為了保護國境而衝出來的0組的友人給捲入,殺掉了。但是吾沒有苛責自己的良心。吾僅是看著友人的屍體,如此想著。
「如果是為了吾的使命,僅僅這種程度的犧牲根本不算什麼。」
……那時候,吾終於發現自己已經不是人類了。
吾已經沒有被稱為0組的資格了。吾已經沒有被稱為人類的資格了。只是沒有心的傀儡。
這是吾所期望的事嗎。為什麼水晶要讓吾背負這種使命……。
○鷗曆744年 火月(3月) 21日
吾是0組
想保護朱雀所以成為了候補生
但是吾已經不是人類
只是水晶的傀儡--……
◇◇◇◇◇
最後一天記述的筆跡顫抖,在中途就結束了。
在這一天,須臾最後已經完全失去人心了吧。馨可看到這邊似乎心很痛的樣子。
「感覺須臾親,好可憐喔……」
她一邊喃喃著闔上了記事本。但是托雷很冷靜的從那個記錄來推敲須臾的行動原理。
(須臾卿的最優先行動原裡,就是保護水晶……這樣就懂了……)
所以他在魔導院防衛戰時,才沒有辦法來幫忙。自己的國民不管被殺了幾個,只要沒有危害到水晶,就只能靜靜旁觀。
但是如果使命只有保護水晶,他的行動就不具連貫性。好比說托格雷斯要塞時。
在那一戰,須臾來援助了。要取0組性命的寧布斯出來的途中,突然參戰了。
這是怎麼回事啊。把他的手記跟戰鬥紀錄合併在一起思考的話,就會出現一個推論。
(須臾卿的另一個行動原理是,『如果他國的甲型路希與朱雀領民交戰的話,就必須擊退他』嗎……?)
事實上在須臾戰鬥時,戰場通常會有敵方的甲型路希在。雖然這麼想的話是很正確的推理,但還是不明白的事情。
水晶是以什麼為目的,給予須臾那麼多行動限制的呢?朱雀水晶的意圖是什麼?還有其他水晶的意圖是--
「……唔!」
想到這邊時,突然靈光一閃。被引導出來的答案,讓托雷感到愕然。
「該不會……水晶的意志是……!」
想也沒想的聲音顫抖著。發現自己接觸到了世界的秘密的一角,戰慄與興奮不斷湧現。
馨可好像為此嚇了一跳,「怎、怎麼了托雷?肚子痛嗎?」的詢問著,托雷搖了搖頭。
「……我有一些想確認的事情。馨可先回教室吧」
「咦,托雷要去哪裡?」
「須臾卿那裡。要去他平常會出現的,【地下靈廟】那裡。」
托雷這樣說著並邁開腳步。聽到背後的馨可說「啊,等一下啦~」後,他便從圖書館飛奔而出。
【3】
地下靈廟--用來容納朱雀水晶的魔導院中樞。有個通往那裡的長石階,托雷跟馨可拿著油燈,往下走。
原本除了政府的權力者之外是絕對不能進入的。托雷跟入口的守衛兵說出了阿蕾西亞的名字後,就被許可通過了。
不聽托雷的阻勸跟來的馨可,縮著身子道。
「嗚嗚-,總覺得好暗好恐怖喔~」
「覺得害怕的話回去也沒關係。畢竟被發現的話也會被mother罵呢」
「都、都已經上了賊船了~都到這裡了我就要跟到最後唷」
『感覺不是很可靠』的想著,終於來到樓梯的尾端。
在那之前有個石造迴廊連接著。在這前面就是朱雀水晶了吧。在那個迴廊輕快的步行著,馨可終於開口詢問了。
「……可是啊~托雷。為什麼托雷這麼想要知道路希他們的想法到這個地步呢?」
「不,我並沒有特別想知道路希他們在想些什麼」
「欸?是怎麼回事?」
「我想知道一切。路希他們的想法、還有包含世界的條理,所有的事象。」
那是托雷從小就有的個性。
從被外局領養時開始就是如此。托雷在訓驗的間隔時經常去阿蕾西亞的房間,跟她借藏書來閱讀。一開始只是想要待在阿蕾西亞身邊,為了這個理由而去借書來看的,不過最後自己也變得喜歡看書了。
像這樣增加知識非常的開心。但能從書裡得到的知識果然還是有極限的,最後還是不懂的事情佔了多數。所以他在外局冒出的這個想法,以及對自己所抱有的疑問,全部都要靠自己去解開。
「……嘛雖然連自己也覺得太執著了,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要知道各式各樣的事。因為知識可以保護人。」
托雷這麼一說,馨可茫然了。
「知識會保護人,是什麼意思啊~?」
「就是那個意思。就如同軍事知識、魔法知識一樣。或者路希的意志、國家的意圖等,即使不可能跟自己有直接關係,知道那些的話,也許可以迴避會面臨的危險也不一定不是嗎?」
「啊,確實如此呢~因為我是笨蛋,所以總是被托雷豐富的知識給幫了一忙呢」
馨可隨意說的一句話,讓托雷皺起了眉頭。看著她的臉道。
「……馨可,不能說那種話喔。你並不傻啊。」
「咦,是、是嗎?」
「知識的有無跟愚笨是不同的。而且你並不是無知,那個由我來補足就解決了。就是為了互補彼此不足的地方,所以我們才會在一起的不是嗎?」
「是嗎,是這樣呢」馨可一邊這麼說,高興的微笑了。「謝謝你,托雷。但是我是補足了托雷的什麼呢?」
「有非常多唷。好比說馨可,不是有著我所沒有的怪力嗎?」
「唔,雖然不太有被誇獎的感覺」
「當然不只這個喔。馨可跟我不同--」
在這麼說時,托雷突然嚇了一跳停下腳步。馨可也跟著停下了。在迴廊的尾端有個門,在那門前有個人影。
(……果然在呢)
被油燈的光給照亮,人影從黑暗裡浮現。淺黑色的肌膚跟精悍的臉龐。以及跟身高185cm的托雷差不多高大的軀體。就像守門人一樣,站在門前。
雖然沒有直接會面過,但從那個樣貌就可以感覺到。站在那裡的,就是朱雀的甲型路希‧須臾。
他那個有肌肉隆起的結實肉體被黑色的制服給包覆著。那是魔導院以前的制服。已經破破爛爛的披風的內襯,是跟托雷他們一樣的深紅色。
曾經也是0班一員的這個男人,看著這裡詢問。
「主……有什麼事」
托雷聽到後睜大了眼。似乎他也知道托雷他們的事。托雷吞了吞口水,對他說了。
「須臾卿,有一些想問你的事情所以來了。」
「什麼事?」
「關於你的行動原則。如果有他國的甲型路希之類的強力外敵出現時,你就會出擊。除此之外的一切戰鬥,你都不會進行援助。」
就是在這裡產生了個決定性的矛盾點。如果以保護朱雀水晶為最優先的行動原則的話,為什麼不讓他更加積極的參加戰爭?
明明如果滅了他國的話,水晶就能獲得安寧的,須臾卻絕不插手幫助人類。不管怎麼想都不自然。
所以須臾的目的,並不單單只是保護朱雀的水晶。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重要的行動原則。
如此推理的托雷,擊中了須臾。
「你的目的,並不是自己去戰鬥……而是輔助我們人類,用自己的手,不斷持續戰爭不是嗎!?」
這句話,讓須臾的表情稍微動了一下。這個行為讓托雷更加的確信。
不,不只是須臾。我想全部的路希,除了保護水晶之外,都有共同的目的。
--昆米,讓水晶干擾器實用化,拉開了戰爭的序幕。
--寧布斯襲擊了讓朱雀東山再起的原動力0班,削減其戰力。
--蒼龍女王使用自己被暗殺一事,讓蒼龍領民全部戰意昂揚。
也就是說全部的路希,都在保持各國的能力平衡,輔助人類之間不斷的戰爭不是嗎。如果這麼想的話,蒼龍女王遺言的連貫性就合裡了。
她這麼說了。「水晶的願望是互相的均衡。戰爭也是水晶的期望。持續的戰鬥便是這個世界的人們的宿命。」
說不定過去存在的路希們,也是用一樣的行動原則在行動的。所以這個世界不就是已經持續這樣的戰亂超過了千年漫長的歲月嗎。
這個推理一點都不誇張,無法不這麼想。托雷給了須臾期待的疑問。
「問題就在,為什麼要採取這樣的行動……請回答我,’須臾卿!」
但是相對這個問題,得到的回答是--
「吾等僅是心服水晶的意志。但是因為水晶的意志人類是無法理解的,所以吾也無話可說。」
毫無感情的,只有一遍的回答。
聽到這句的托雷皺緊了眉頭。雖然早知道路希並不會協助人類,但沒想到連疑問也不回答。
剛剛看的手記的內容突然在腦海裡浮現。托雷嘆息著喃喃道。
「果然須臾卿,已經完全失去人心了呢。」
0班後補生,Zhuyu‧Voghfau‧Byot已經死了。先不論肉體,精神的話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死了。在這裡的,頂多算是她的空殼。
「走吧,馨可。很遺憾的,留在這裡也是徒勞無功。」
托雷對著身旁的馨可如此道。但在那時,一直保持沉默的她發出了聲音。
「……等等托雷,須臾親也許並不是心死了喔」
「咦?」
「因為須臾親,到現在都還穿著候補生的衣服喔?是不是因為不想忘了自己是誰啊-?」
這句話讓托雷睜大了雙眼。
嚇了一跳後將視線移回須臾身上。確實,他穿著的衣服是表示他還是人類時是什麼人的制服。
而那個表情,雖然沒有心卻好像動搖了。馨可走向須臾,很稀奇的用直接的語調詢問。
「吶-怎麼樣呢須臾親?為什麼你不回答我的問題?成為路希之後,我們人類的事情就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嗎?」
「--……」
「沒有那種事吧。把0組的夥伴殺掉的時候,應該覺得很難過吧?那種事我也是明白的,不要忍耐。如果那個感覺都稍微還有殘留的話,就回答托雷的問題。」
這個質問讓須臾沉默了。雖然表情看不出來,但內心應該是很猶豫的。
經過了很長的沉默後,像是下定決心了般,他開口了。
「……吾,已經沒有人心了。不過告訴你一件事吧。主們獲得的答案才是,真理。」
這個答案,托雷跟馨可想也沒想的看了看彼此的臉。馨可所引導出的那句話,便是托雷想聽到的話。碰觸到了世界的條理的答案。
「太好了,托雷!」
顯露得意的笑容的馨可,托雷還以微笑。
「嗯,讓他說出來了呢馨可」
「嘿嘿嘿,多誇獎我一點~」
「不可以得意忘形。請明白現在是在須臾卿面前」
「噗-……直到剛才,托雷明明也還在很偉大似的質問人家~」
對於鼓起嘴巴的馨可托雷只能苦笑,想著有帶她來真是太好了。
雖然是在0班裡顯得最幼稚的馨可,但有時候也會像這樣直接深入指出事情的核心。
恐怕本人自己沒有自覺,但正是因為有著純粹的心,所以能看穿事物的本質吧。
如果只有自己一個,一定是沒有辦法跟須臾套出答案的。正因為有她,才能確認路希們的共同意志。
(以此為根據的話,今後戰爭的命運,說不定就多少能預見了呢……真是個大收穫。)
這麼想著的托雷很喜悅。但是在那時候,被蒼龍女王告知的不吉預言突然在腦海裡打轉。
『戰火仍然會繼續擴大,世界會毀滅。水晶的平衡也會被破壞』……她這麼說了。
想起這件事的途中,至今為止所得到的答案全部都變得令人不安。彷彿就是如果照著水晶的意志行動的話,世界就會走向破滅似的--
對著無意中陷入沉默的托雷,馨可又再次投以「哎呀,怎麼了托雷?果然是肚子痛嗎?」的疑問。托雷搖搖頭,然後又再次詢問須臾。
「……請讓我再問一個問題,須臾卿。水晶期望著世界的破滅是嗎?」
關於這個疑問,須臾很直接的搖了搖頭。
「不是,水晶並不期望吾等的破滅。只是期望給予試煉,鍛鍊人類而已。」
這句唐突的話,讓托雷皺緊了眉頭。「試煉……?」的問著,須臾點了點頭。
「用稱為戰爭的試煉來讓人類變強。給予除非走到戰爭的結果外無法獲得的強悍。主們也是戰亂中的孤兒的話,應該就明白這個意思吧?」
聽到這裡終於連托雷也明白了須臾的話語。
確實戰爭會使文明與技術進步。會產生0班這種東西也是因為戰爭沒有錯。如此注意到的瞬間,世界的一切,與那個目的都像是已經為你準備了好似的。
(該不會水晶也是路希也是,就連被稱為四大國的世界勢力也是,為了戰爭而配置好的舞台裝置嗎……!?)
這麼想著的托雷,須臾又繼續說下去。
「……但是這場試煉結束的話,水晶的均衡也會被破壞。」
「什麼!?是以朱雀勝利的形式嗎!?」
「不是,未來還沒有被決定。如果變成那樣的話……」說到這裡,須臾第一次以僵硬的表情說了「純白之虎會再次,將隱藏起來的利牙剝去。」
聽到這句話,托雷的身體些微震了一下。
「白虎又要再次侵攻!?」
「沒錯。因此,我們首先要將蒼藍之龍的呼吸堵絕。」
接下來的話語讓托雷倒吸了一口氣。馨可則「蒼藍之龍是指,蒼龍嗎!?」的大叫著。
「小姬有危險……!」
她一邊這麼說,望向了地下靈廟的天花板。